地,然地表并非黑垆土,多是岩地,罕见草木。
岩地难凿,况且祝好放眼望去,并未见得开掘痕迹,尤家灵柩并非掩于此。
祝好瘫软在地,她的腕处、面颊皆遭荆棘划蹭,虽不大疼,却备受熬煎。
她不甘心,强忍满身疲倦撑地起身,她不信天道,只信己身。再者,若她此行亦是天道所旨呢?她又怎可畏缩。
既然此地无果,她便折返寻迹。
祝好欲转身,眼风却见崖际长着颗歪脖子树,枯枝所挂素色布绦,成色尚新。
祝好心中擂鼓齐鸣,她踱步崖边,奈何枯枝已伸至悬崖外侧,她两手未能所触。
她紧攥胸襟,稳住打颤的下身将头颈探出。
只见崖壁陡峭挺拔天地,更有枯枝嵌石乱眼,四周青山环绕,孤峰对立,祝好向下眺望,呼吸倏滞。
五六丈下,峭壁嵌入粗木作底,上置两幅棺椁。更下遂见云雾障目,无底之渊,此为悬棺葬。
祝好欲退,肩处竟被人以劲力相推,她顺势跌崖。
她心魂仿若未栖己身,只空余一具肉身急速下坠,朔风刮面,她所视天旋目晃。
祝好脊背钻心砭骨,下唇因受痛不觉咬破,热泪与唇瓣血水相融汲襟。
她身落以粗木作底的葬崖。
她苟活至今,却不乏有人盼她身殒。
祝好抹尽泪,哆嗦起身,所幸木桩间距较密,谨慎迈步未成问题。她见旁侧对立两幅棺椁,祝好扶着峭壁缓步至寻常棺前。
祝好拍击棺木,“絮因?”
她反复如此,皆未闻所答。
她尝试以力推盖却未见其效,这才发觉棺盖四角皆以指尖大小的钢钉嵌入,无怪祝好施以极力,却不见其盖撼动毫厘。
祝好虽未往下觑,然心中畏惧近乎将她吞噬。祝好扶着棺木,另从袖中抽出方絮因予她的匕首。
匕首上的孔洞与棺盖钢钉大小一致,祝好将匕首孔洞嵌入钢钉,孔洞上的齿轮自然地将钢钉吸附。祝好试着借匕首相拔钢钉,纵然吃力,却可见钢钉正滞缓地探出棺木,仿若这两件物什本就是匙与钥。
世间怎有如此巧合?
祝好想起宋携青讽她的那句“被人贩拐尚需替其点财”,倘若她未将绣球抛至神像怀里,宋携青更未从尤家将她身契赎回,如此,躺在棺椁里的,不就是她吗?
方絮因若非事先知晓此事,怎会锻造如此绰刀?
她手上持匕的力道不由加重,利刃划破祝好指尖,她鼻间酸楚直冲感官,祝好再也难捱身心两重绞痛,扶着棺木嚎啕恸哭。
天际群雁掠眼,她却只身坠于崖间。
祝好眼视棺木,她尚有抉择的权利。
纵然方絮因本欲以此匕相救于她又如何,她向来恩怨分明,若非方絮因有意相瞒,她本不会落此境遇。
祝好手扶愈发作痛的后脊详察周景,五丈不高不低,然依她现今体况,若想攀缘崖壁,定会落得个粉身碎骨。
她忽觉喉间腥甜,捂着胸襟猛烈呛咳,最末竟呕出殷血。
祝好跌卧棺侧,泪复决堤。虽自爹娘相继离去,她已不大哭了,然如今的遭境却再次将她寡情压倒,她深知己身不过是蜉蝣撼树,方絮因至少存有一副棺椁,而她只可暴毙荒崖,无人祭她。
棺内骤起窸窣声,祝好屏气谛听。
“祝姑娘!可是祝姑娘?”
祝好自然知晓是谁在同她攀谈,心头居积迂久的怨怼亦在此瞬发作:“方姨太与尤员外鹣鲽情深,怎的殉情竟未死透?”
棺中缄默几息,方絮因声气低缓,更携喑哑:“我自知对不住你,正因如此,我亦想让祝姑娘活着踏出西皋。”
祝好没忍住踹了脚棺木:“事到如今,你又何必装腔作势?”
“祝姑娘,匕首可傍身?我与祝姑娘做个交易如何?”
“不做。”
方絮因未想她所答竟如此决绝,然她也只好继续纾解道:“祝姑娘何不与我双赢?莫非祝姑娘愿同我一齐埋骨荒崖?祝姑娘当真舍得撇下为你至尤家赎身的宋公子?”
“方娘子妙语连珠,可你打错算盘了,不仅我舍得,他亦盼我身陨。”
“祝姑娘,你阿爹,并非死于伤寒。”
“祝姑娘理应恨我,正如你心中所想,本该栖身棺中的,的确是你,而来此开棺救人的,应当是我。奈何宋姓公子于婚期临夜至尤府以百金为你赎身,尤家大郎见此重金欲将你遣回,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