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若见不到桐菲,她实在难放下心。
待小丫鬟颤颤巍巍地离开,小鹃正踩着门槛进屋,不由得诧异道:“你怎么哭了?”
进了屋,小鹃瞧见桌面上一滩水,苏云缈手指也红了一块,便急三火四地去翻烫伤药,一边说道:“这丫头浮躁,肯定没拿住水壶,待会瞧我怎么罚她!”
“是我不小心碰翻了茶盏,再说她胆子小,吓得又哭又道歉的,不必难为她。”苏云缈好性地笑了笑,“只是袖子湿溻溻的,先帮我找身衣裳吧。”
小鹃油滑不好打发,苏云缈要外出必定得捎上她,想来想去,料定这么短时间内小鹃也动不了手脚,用过了饭便带着小鹃出门。
“夫人不歇息会儿吗?”小鹃替她拿着氅衣,一路跟随到外,瞧见阶下站着个瑟瑟发抖的小丫鬟,两人一照面便觉不对,小鹃拽住苏云缈袖子,“是不是有人在夫人面前搬弄是非了?”
小丫鬟一副天塌了的表情。
苏云缈笑笑,“没什么,饭后百步走,消消食。”她转过头,命道:“你引路吧。”
小鹃和那小丫鬟使了两个眼神,可那小丫鬟年幼,没个主心骨,早慌得不知如何是好,压根没领会她的深意。
当着苏云缈的面,小鹃又不好明说,只好蒙着头跟在苏云缈身后。
只见路越走越偏,枯黄的野草无人打理,在裸露的地皮上粘连着,小鹃扶着苏云缈,趁机在前面小丫鬟后腰上使劲掐了一把,“贱皮子,你带夫人上哪去?你肯定是跟夫人胡说了,等大人回来我非告你的状不可,现在还不跟夫人说实话!”
前面已能看见一间四方小院,墙皮颜色灰扑扑的,透露出一种不祥的意味。
苏云缈拉开小鹃,冷面道:“今日的事你若敢与阿厉说,定叫你也逃不出干系。”
言罢,苏云缈不顾拼命阻拦的小鹃,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小院走去,屋内窗户上糊了一层污黑的灯油,不透光,正对着门就是一个大炕,盘着腿坐着一个婆子,听见门响,连忙从炕上跳下来。
苏云缈适应了屋里的光线后才注意到炕上还铺着一条被,被里鼓鼓囊囊的,似是躺着一个人,不知是不是桐菲。
苏云缈快步走过去,立马闻到一股便溺的恶臭。
被子拉得甚高,只露出一张惨白的女人脸,长脸蛋阔嘴,见到她时眼睛一瞬间瞪大了,却没什么光彩。
这么瘦骨嶙峋的模样,若不是她的眼珠还转动着,苏云缈几乎以为这是个死人了。
“桐菲?”苏云缈轻声唤她。
小鹃和那婆子已凑过来,劝道:“桐菲得了疫病,夫人离她远点比较好。”
苏云缈见过感染时疫的病人,根本不是这副景象,头都不抬一下,只推开她们,趴在桐菲耳边道:“你能听见我说话吗?别怕,我让她们抬你去干净屋子,再让薛郎中给你诊治。”
桐菲哼哼,眼睛跟随她的方向一眨也不眨,只是不停地流泪。
苏云缈鼓励道:“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吗?放心,我在这,她们不敢拿你怎么样。”
那双沉浸在泪水中的眼倒映着苏云缈,温和悲悯,仿佛能治愈一切伤痛。
可桐菲却没有任何感激的神情,反而渐渐流露出怨毒与仇恨,一张脸皱缩扭曲,骇人非常。
苏云缈下意识闪开身,却见一直虚弱的桐菲不知怎么忽然激动起来,张嘴向她大喊:“啊——!”
桐菲干燥的嘴唇绷成一个大张的圈,满嘴牙齿不翼而飞,舌头断面平滑,只剩一截蠕动的肉根,伤口迸裂,喷出许多鲜血。
那腥热的血溅到苏云缈面上,沿着鼻梁下滑。
苏云缈直愣了两秒,在桐菲嘶声嚎叫中头痛欲裂,身体软倒,彻底昏厥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