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福生已经失踪两月了。这两个月的时间,像是被命运的大手无情地拉长,每一分每一秒都沉甸甸地坠在翠兰的心头。王家和赵家,在这小村庄里,就像两座沉默的大山,一如既往地矗立着,仿佛什么都没有改变,又仿佛一切都已悄然改变。
翠兰的哥哥铁牛,那可是村里出了名的暴脾气。他就像一颗一点就着的炮仗,眼里容不得沙子。这两个月来,他看着妹妹每日在王家痴痴地盼着福生归来,心中的火气就像灶膛里越烧越旺的柴火。终于,他坐不住了,像一阵狂风般闹到了王家。
一进王家的门,铁牛那铜铃般的大眼就扫到了正在忙碌的翠兰。他二话不说,大步流星地走过去,一把抓起妹妹的手臂就往门外拽,边拽边粗声粗气地说:“跟我回家去,我不能让你在这守活寡。”他的声音在安静的院子里回荡,惊起了墙角几只正在啄食的鸡,扑棱着翅膀四处乱飞。
翠兰虽比铁牛小两岁,但她的性子却像坚韧的蒲草。她的手腕被哥哥铁牛紧紧攥着,却没有丝毫的挣扎,只是轻声说道:“哥,快把我松开,我不要紧的。”她的眼神里透着一种坚定,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执着。在她的心中,福生虽然失踪了,但她始终觉得福生会回来的,她不能就这么轻易地离开这个家。她深知自己的使命,那是一份对铁牛的承诺,对家庭的坚守。
福生的爹看到这情形,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了然。他那饱经风霜的脸上满是岁月刻下的皱纹,此时那些皱纹似乎更深了些。他挪动着略显蹒跚的脚步,一把拦住铁牛,声音里带着一丝无奈和疲惫:“铁牛,你这是?要把妹妹领回家吗?”
铁牛梗着脖子,脸涨得通红,像是一头愤怒的公牛,大声说道:“你家儿子都不在了,我不能让我妹妹在你家守活寡。”他的话语像冰冷的石块,沉甸甸地砸在院子里,也砸在了在场每个人的心上。一时间,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只有铁牛那粗重的呼吸声在寂静中起伏。
王福生的爹说,“你别忘了,我们是换亲,你若这般,请把我闺女给送回来。”他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那是一个老父亲在维护家庭尊严最后的挣扎。在这个小村庄里,换亲本就是一种无奈之下的约定,背后牵扯着两个家庭的利益与纠葛。
铁牛正在气头上,不假思索地说:“送就送,谁稀罕。”这话一出口,就像一颗火星子掉进了火药桶里,瞬间把王家父亲将了一军。铁牛的鲁莽让他没有考虑到这句话背后的连锁反应,他只是一心想把妹妹从这看似没有希望的境地中带走。
只见铁牛一瘸一拐地带着妹妹走出了王家。他的腿是小时候干活不小心摔的,落下了残疾,这残疾让他的走路姿势有些怪异,但此时他那倔强的背影却透着一种不容阻拦的坚决。翠兰被哥哥拽着,眼神中满是无奈和忧虑,她不时回头望向王家的院子,那熟悉的一草一木似乎都在无声地挽留她。
赵家和王家自此出现了冲突。王家这边,福生的爹坐在院子里的老树下,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眉头紧锁,烟雾缭绕在他那张布满沧桑的脸上。他在心里暗自盘算着,女儿在赵家要是被送回来,这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女儿的名声又该怎么办。而赵家那边,听闻铁牛带走翠兰的消息后,赵家的人也是气愤不已。赵家的当家的在屋子里来回踱步,嘴里嘟囔着:“这王家怎么能这样,当初换亲的时候可是说得好好的,现在出了这档子事,也怨不得谁了。”
村里的人也开始议论纷纷,原本平静的小村庄像是被投入了一颗石子的湖面,泛起了层层涟漪。在村头的大槐树下,几个妇女凑在一起窃窃私语。“你说这赵家跟王家的事可咋整啊?”一个穿着蓝布衫的妇女说道。“还能咋整,这换亲本就不是什么好法子,现在出了乱子,有得瞧喽。”另一个妇女边纳鞋底边应和着。
翠兰回到家后,把自己关在屋子里,默默地流泪。她觉得自己像是被命运的洪流裹挟着,无法自主。她担心福生,也愧疚于因为自己和哥哥的鲁莽给两个家庭带来的纷争。而铁牛呢,在气头过后也开始有些后悔自己的冲动,但他那倔强的性子又让他不愿意低头。
王家的女儿在赵家也受到了冷遇,赵家的人对她不像以前那般热情。她每日也是以泪洗面,觉得自己的命运因为哥哥的失踪和翠兰的离开变得岌岌可危。这一场换亲引发的冲突,就像一片乌云笼罩在两个家庭的上空,似乎随时都会降下倾盆大雨,把一切都淹没在无尽的混乱与痛苦之中。
:()扁担亲的悲喜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