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被定住了似的一动不动,那张纸人脸竟然慢慢生出皮肉,从眼睛、鼻子、嘴巴、最后长出完整的皮肤。
这是一张温婉柔美的脸,一点也不可怕。
她看了看孟竹,又伸手碰了碰自己的脸,表情还有些茫然,好半晌,她才缓过神来,嘴里喃喃道:“对……我是……万珍儿……我是万珍儿……”
刚开始,她说话还是结结巴巴的,后来,便越说越流利了,孟竹也终于知晓了这个故事的开始。
万珍儿,本来是桐花城内的富商万氏的独女,家境殷实,无忧无虑,这样的姑娘,平时没什么事就喜欢去庙里上上香,为自己求个姻缘拜拜菩萨。
一场秋雨落下,她从庙里出来,手上撑着一把油纸伞,遇到了站在雀桥上的张成喜。
张成喜其人,是一名游商,他居无定所,四海行商,遇见万珍儿的那一日,正好是他来到桐花城的第一天,他生得好看,待人接物风度翩翩,进退有度。
有时候万珍儿会躲在远处偷瞧与人谈生意的张成喜,他会摇一摇身前的折扇,似乎不经意地看向她所在的方向,一举一动,都牵动着万珍儿这颗初次陷入爱河的少女心。
张成喜不同于她认识的任何一个男子,他身上仿佛天生带着一股不羁潇洒的气息,做生意全凭心情和喜好,一夕洒万金,醉卧美人膝。
他会为了花楼里最漂亮的姑娘赎身,却不愿让姑娘们跟着他,也会将银票随意塞给路边乞讨的孩子,仿佛那些钱财对他来说不过是过眼云烟。
张成喜会和富家公子在一起饮酒吟诗,却也会和力夫小厮们坐在一处讲一些不入流的玩笑话。
真正和张成喜熟悉起来的那一次,是张成喜到万家来,同她父亲谈起了一笔生意,两方的来往越来越密切频繁,张成喜时常前往万家。
万珍儿总会藏在廊下,远远地瞧上一眼,便会让她心跳如擂鼓一般。
眼见着张成喜从花厅里走出来,她便准备悄悄离开,谁知因为离开得太过匆忙,她被一旁的花枝勾到了裙摆上的系带,柔软的系带缠绕着带刺的枝叶,怎么也解不开。
正当她急得满头大汗时,一只手从她身后越过,三两下,就解开了被缠绕的裙带。
她抬起头,正对上男人一双笑盈盈的眼睛。
“好巧啊,万姑娘。”
万珍儿吓了一跳,烧红了一张脸,垂下了脑袋,说话也磕磕绊绊:“张张……张公子……”
下一刻,张成喜俯身,凑近了万珍儿的脸,视线在那张通红的脸蛋上瞧了又瞧,然后慢吞吞应了一声:“……嗯。”
离得太近了,万珍儿感觉自己的心跳声马上就要冲破胸口,她强迫自己去看张成喜的眼睛。
一抬眼,就看到张成喜又笑了。
他好像一瞬间就看透了自己的心思,却又分明地、坦坦荡荡地瞧着她。
既不点破,也从不叫人难堪,他从来都是这样的。
但这一次,他说了不一样的话。
他直起身,嗓音含笑,一字一句砸进她的心里。
“万姑娘,偷看我这么久,这次……可被我抓到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