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难道你真身不是木头?那是什么?”
满月耳根微微泛红,几近恼羞成怒地打断他:“你,你别问了。反正不行,不能,不可以!”
和小灯那种从真身修出人身的妖怪不同,满月这种一出生就有人身的妖,对自己的妖身总有种天然的羞赧。这是他们最隐秘最脆弱的地方,如非必要,轻易不得示人。
陆宴白的视线从她泛着红的耳际一路落到她稍稍偏过去的面庞上,林间斑驳的光落在她半张脸上,照见她脸颊的细细绒毛和映着微光的漆黑眼眸。那眼眸里,盛满了她最真实的情绪,不是曲意迎合讨好,也不是恐惧为难害怕。
陆宴白心神微微一动,本来还想调侃她几句,却莫名没了兴致。
他不着痕迹地移开视线,破天荒地作出了妥协:“那你上来吧。”
满月最是知道这人恶劣的性格,原本都做好了要与他抗争到底的打算,他冷不防这样讲,反倒让她猝不及防:“什,什么?”
“我背你回去。”陆宴白半蹲下身,将后背留给她,看不见他的脸,满月也分辨不清他这话真意假意。
见满月迟迟不动,陆宴白挑了下眉,他懒得回头,只道:“要不然我背你,要不然你变妖身,你自己选。”
满月愁容满面:“一定要选吗?”
陆宴白笑眼弯弯:“那你也可以选择留在这里自生自灭。”
满月:“……”
满月暗叹一声,最终还是屈服于现实的考量选了前者。
她不情不愿地俯下身,慢吞吞趴到陆宴白背上,手环住了他的脖子。
陆宴白只觉一股甜而不腻的味道充盈在鼻尖,有些像杏子糕。
难道这家伙的真身是杏子果?
陆宴白若有所思之时,满月早在心底暗骂了他几百回,不过她面上倒是一点不显露,反而假客气道:“那就有劳你了。”
少年的身量修长清隽,但背起人来却稳健得很。
满月原本还有些抗拒和他太近的接触,走着走着,许是日头太晒的缘故,又或许是这些天经历了着实太多,一时放松下来,她竟平白生出些困意。
起先她还有意识地不让自己睡着,时间一久,终于还是抵不住周公的召唤,睡了过去。
满月的头沉下去,贴在了陆宴白的侧颈。那股杏子糕的味道愈发浓郁起来,丝丝缕缕萦绕在他的鼻端。
她发髻上的白绒球也跟着垂下来,随着他的脚步而一晃一晃,细细的绒毛蹭到他的脸颊,若有似无,挠得他有些发痒,刚想偏开,白绒球又摆到一侧去,来来回回好几次,十分不受控制。
和它主人一个德性。
陆宴白有点被气笑了。
他侧头,刚想喊醒这个讨债鬼,却瞧见她长密的睫毛垂着,随着均匀的呼吸而轻颤,竟然是睡着了。
而且还睡得相当踏实。
浑然没有一点自己还在陌生人背上挂着的警惕之心。
陆宴白忽然就歇了将她喊醒的心思。
暖融融的日光照在她周身,恍惚间仿佛镀了层浅浅的金边。
这几日她先是被他劫持,后在地宫九死一生,下了山还没等恢复,好巧不巧又偏偏遇到了邪道,倒是难得有这样安宁的片刻。
他以前怎么没发现自己这么爱做好人?
短短一天之内,他已经为她让了两次步。这放在个性温和的程南楼身上或许不算稀奇,于他这般随性所欲到极点的人,却是实属罕见。
算了。
他想。
就这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