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摇头。
“卢猎户往山上去,郑大姐跑出屋子,和吴大妈看见了鬼影。吴大妈还说,听见郑大姐尖叫时,隔着窗子便已经看见了那鬼。”
胡碟回头看,原是阿九站在树荫下,面色冷峻,缓慢而又坚定地说着。
“这么说来,这鬼既要能够无声无息出现在屋子的墙角,而且还待了很久,你们看那窗子,”胡碟信手指过去,“也不太透光的样子,吴大妈却说能看见一大只鬼。”
“好奇怪啊,”谢明乾摩挲着下巴,喃喃道,“那鬼既是站在墙角,吴大妈隔了那么远,怎么还会看着一大只呢?”
“阿九,”他道,“你的眼神好,你看看,我说的有没有错。”
阿九却并未回答。
确切来讲,是没法回答。
只因几人忙碌间,已到了日落时分。刘庆之前讲过,山间变化极快,这会儿她们虽在山脚下,可是也受到玉迦山的影响,日出而林霏开,云归而岩穴暝,所谓晦明变化,山间朝暮。
那大雾骤起,顷刻间铺天盖地黄沙似的涌了过来,一眨眼,眼前就由山水画变作不染毫墨的的一纸空白。
胡碟伸手在那云雾化作的水汽里挥了挥,感受里面的潮湿与冰凉,有些恍神道:“这山脚下,晚间也会起雾么……”
隔着几步远的距离,那茅屋已瞧不清了,只能艰难地隐约看到些模糊的颜色罢了。
电光火石之间,一根无形的线将那珠子串联起来,胡碟猛地拍了一下手边的树干,道:“我知道了……”
谢明乾站在她身旁,摸索着触到她的袖口,扯了扯:“敏理,你知道什么了?”
她惊出一身冷汗,后知后觉自己竟被牵着鼻子走了。深深吸了一口气,稳住气息才缓缓开口。
“屋子里的鬼,和山上的鬼,用了一样的手法,只是那手法不是鱼线,而是视线。”
“你们记得昨日我们来这里的样子么?大雾弥漫,茫茫前路。我们是靠什么瞧见郑大姐家的?”
谢明乾回想昨日,雾里,瞧见了什么呢?
“是、是吴大妈家的衣服!”他雀跃道。
“对,就是那衣服。吴大妈家的衣服颜色鲜艳,在雾里只要走近些,便比别的颜色容易看清,当时我瞧见那五光十色的衣服,就像进了天宫似的。”
“这衣服……又如何呢?”谢明乾问。
“吴大妈眼神不太好,第一次见她时,如果不是郑大姐介绍,她根本没看清我站在何处。而卢猎户遇鬼追上山那日,阴雨潮湿,阴气极重,阴阳相交,黄昏时分起的雾,只会比今天更大。”
这银杏树下的几人,虽在山上长大,可是却极少下山,以为山脚下的雾气恐怕不会如山上那般,但今日一见,才知这时分的雾也很大。
“雾大,加上吴大妈眼神不好,若是那屋子附近挂了件红布,你们说,在吴大妈眼里,会变成什么?”胡碟声音放低了些,“别忘了,山林里的风筝和布匹造的鬼影,如此简陋,却也能吓得人信以为真,就是因为迷糊,看不清楚,加上那传说,在大雾里一见红色,便以为是红衣厉鬼,实则,只是一块敷衍的红布而已。”
“有道理!”谢明乾道。
“可是隔着窗子,那鬼在屋子里,里面视线昏暗,大雾遮挡,如何还看得见红布?”一道声音冷冷响起。
“嗯,阿九问得好。”
“吴大妈看见的鬼,就在窗户上,而屋子里的鬼,自己走出来不就行了?”雾茫茫中,胡碟好似轻笑了一声,清脆响亮,在水汽中越飘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