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无言涌出,洒落在他的黑色礼服上,水斑如同彼岸花般成蔟而生。她和九年前一样慌忙掩饰,
他却只是温柔地对她笑了笑,扶她起来。
那是最初属于她自己的阳光。她与维克多·梅利弗伦初次相遇时,她尚不知道自己已被这道光捕获,心甘情愿赤足踏过
荆棘。
因为冬天已往,雨水止住过去了。
他指尖轻弹,唱机便换了一个调子。那些酒一般醇香的声音缓慢地回荡,杯中的液面微微晃动。
他环住女人,女人的丝袜在他□的皮肤上暧昧地摩擦。他有些厌倦地转动酒杯,让酒氧化。
他多年没有再回法国,也已很久没有碰过法国女人。他对自己冷笑,二十五年耽于声色,即使是做给人看也够浪费生命
了。
是时候离开了呢。
他自知形势的严峻。他和他那群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学生们不同,他从小就深刻知晓人情冷暖。他可不会愚蠢到期望什
么人的爱情,连仅有的那些让他对英国有所眷恋的人都离开之后。
毕竟,他想,他骨子里有着流浪的因子,来自在他血管里漉漉流淌,生出倒刺的,巴黎舞女的血液。
11。哥本哈根
当半透明的海水在「帝国天使」游轮四周的阴影下由深入浅地漾开,日德兰半岛数百年的风霜才终于撩起了冰山一角。
晴天碧洗下的灼热阳光混合了夏日汗液的气味,波纹荡漾着粼粼的白光,鲣鸟姿态昂扬地掠过头顶。潮水冲上神耕的土
地,又哗地一声向四周散开,满是朝生暮死的泡沫,如同死去的人鱼族群。码头工人高声唱着浑浊的歌,港口残酷地焚
烧起来。海天一色分着两处的灿烂,厄勒海峡灰蓝色的海水隐喻着宁静的狂暴,这是孕育了征服者的乐土。远处直耸入
云的旗杆上红底托着惨白的斯堪的纳维亚十字,偏向心脏的方向,仿佛从天而降之后就始终留在那里,没有离开。
即便知道本次旅行算不上一场愉快的旅游,但船驶入哥本哈根港口之时,我仍有眼前一瞬被擦亮之感。彻蓝的北欧门户
始终存留着扩张时代的耀眼印记,伸开平静而浩大的怀抱。
我再次检查了自己的口岸通行证,Kongeriget Danmark的字样微微凸起。其实我想去哪里并不难揣度。先前为了行动便
利,曾经用几个月补习了之前完全没碰过的丹麦语,但效果不佳,恐怕问路都成问题。幸而在丹麦能说英语的人不在少
数。
选择丹麦为行程地第一个目的地的原因似乎很显然。我始终不理解为什么自己如此确信梦中的场景是哥本哈根港,船驶
入时所见情景与梦中并无直接联系,我想那是因为梦中自己处于高处的缘故。但我同样也不知道哥本哈根有什么建筑物
可以在那样的角度下俯瞰全港。想来还真是毫无准备的旅行,我暗笑。
唯一依旧的是,我仍然时常梦见那里,梦仍然在适当的时机曳然终止。
父亲完全可能知道我会来这里,因此倘若有人尾随,也不算多么奇怪。当然目前我还没有发现跟踪者。或许父亲终于能
放手信任我,或许只是他手下的高人我没有能力去发现罢了,尽管以我的水准,教团里能不被我发现的人不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