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是火车还是船,雷格勒斯都让我坐在迎向行进方
向的位置,他自己则在对面与我聊天,或者摩挲我的右手。他赠予我的终身刻印自那天起就始终在那里,从未被取下过
。
我们刻意延长旅途中的时间,好让自己在真实流动的光阴里感受彼此的存在。我发现乘坐简易些的小船,要比全副武装
的远洋蒸汽船惬意地多。
因着路上的种种,我们于当天晚些时候到达目的地——却格湾。
在我少年时的规划中,却格湾足以被列入一生中必须亲自用肉眼将其印入心中的风景之一。童年时代知道它是童话里克
努德和约翰娜梦中驾船行驶的那片宁静海湾,岸旁有漂亮的柳树。后来在书中得知这里也是一六七七年丹麦海军大败瑞
典舰队的战场。
不过我没有想到能有机会同雷格勒斯来这里。他比我大三岁,也就意味着早三年毕业。对我们这样的人来说,毕业旅行
可能是一生中唯一一次较长时间的自由旅途。他在亚细亚大陆腹地抬头触摸天空的时候,我仍在学校里为几何学挣扎。
待到我终于能以自己的意志开始一生的行走,他已决然抛弃了一切负累。海鸥不属于陆地,却用翅尖描绘每一寸边缘。
但是现在我可以放下花纹繁复的面具,安静地倚在他肩上享受片刻生命中最幸福的慰藉,面朝夜晚钴蓝色的却格湾,月
亮的倒影铺洒在水面上,折射扭曲着延伸到眼前,顺着光路淌进皎洁的夜风里去,背后的世界风声鹤唳。
冬天的时候这里附近游人会大幅减少,加之圣诞节临近,晚上几乎没有人。因此雷格勒斯和我可以尽情地享用天地间那
点狭小缝隙所能展现的全部唯美姿态。如果不是天气寒冷,我们甚至可以在海水与干净白沙的怀抱中相拥。但是我们并
没有把时间都花在做那件事上,其实自他毕业之后就不断忙碌,在浮云城堡又是整日忙于调理我的身体或是研究与十字
蔷薇有关的文献,已经很久没有像过去那样在一起好好地聊天。他之于我已离开太久了。
十二月的丹麦夜间太冷,为不再横生枝节,我们最终放弃了并肩坐在却格湾边聊一整晚的打算,而是把地点改在了朝向
却格湾的酒店房间里。
我只开了一盏光线昏暗的黄光灯——这种最近大行其道的电灯同样不存在于浮云城堡里。如此暗的光下即使是看书都做
不到,柔软而淡漠的月华静静地透过高高的双层厚窗,在地面上投下一个颜色浅淡的长方形。交谈是这样的环境下唯一
可行并且最适合的活动。
在浮云城堡住得久了,有些不习惯外面顺应自然的天气变化。即使电热器烧得滚烫,在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