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许多将巴结梅利弗伦子爵看作无上光荣的蠢货不同,他实在是被父母要求来的。他还没到可以跳舞的年纪,但是已经
不可避免地成为了各路目光的聚焦中心。女孩子眯起姣好的眼睛偷偷斜着瞟他,在他把目光转过去时故作羞涩地躲开;
贵妇人们挑起眼角,用意味深长的目光看着他,笑容的幅度太过扭曲,粉底和眼影扑蔌蔌掉了一地,身边往往站着她们
的女儿;而那些尊贵的先生们要坦率地多,就那样直直地注视着他,仿佛注视着伦敦证券交易所里的升值股票。
他只有九岁,比今天请他来做客的主人家孩子只稍微大一点,却已在所有人的期待下出入了无数这样的场合。全英国,
甚至全欧洲的魔法师都知道,他是丹佛一族的继承人,是未来蔷薇教团执政官最有实力的候选者。
但是他确信自己本性中对这一切厌恶之极,于是他坚决转过身去背对纸醉金迷的舞场,一个贵妇人紫色的裙摆差点扫到
了他的脸。
今年担任诺拉的是海默尔家最小的小姐,欧文·海默尔的姑母伊莎贝拉。弦与金属摩擦出一阵剧烈而靡艳的声响,她陶
醉地原地旋转起来,显得那位可怜的舞伴动作慢了一拍。而她丝毫没有察觉,依旧拖着银灰色的巨大裙摆和高跟鞋在想
象中的艳羡目光里像陀螺一样转动不止。
真是一群不体谅别人的家伙,他厌倦地别过去,仰面灌了半杯南瓜汁,一点不成器的残余在杯底晃动几下,归于安宁。
他跟这家的少爷不在同一个年级,平日里也无甚交集,只知道那似乎是个特别喜欢钢琴和书的家伙。查理·贝肯斯刚才
从他身边溜过去,没有被任何成年人发现,他却不会觉察不到。他从来都有洞察别人细微动静的本领。
想必是去找这家的少爷玩了。他暗地里对这种打扰病人的做法不太能认同,但是他也同样想逃离旋转地越来越快的女人
裙摆和不断和弦的舞曲。
莫甘娜·安达佩鲁斯朝他这边过来,她是他同班的女同学,笑容爽朗干净,算是难得几个不让他感到厌烦的女人,前提
是她不主动来黏他的时候。
他心下一凉,赶紧切了一块蛋糕递给她,趁她心花怒放的时候转身,穿过重重幕布,从舞场另一边的出口处钻了出去。
48。Moonlight Shadow
艾瑞克·丹佛穿过了舞厅后面的休息室,那里面同样有华贵的深红色窗帘和垫巾。几个喝了太多朗姆酒的肥胖男人在精
致的纺织品上躺作一团,互相挤压着,用含糊的英语说着这群道貌岸然的贵族平日里决不会在光鲜场合说的□笑话。他
们都感到被别人挤着很不舒服,因而不停扭动,却因为神志不清而始终找不到一个合适的位置。一个男人朝门口挪了挪
,同时打了个满足的酒嗝。
他差点被那家伙伸到茶几下的腿绊了一跤,于是带着些不满停下来扫了他们一眼,然后更加坚定了远离此地的决心,快
步出门向充斥着夜晚清新空气的庭院走去。
他有着足够显赫的身份,使得他能够在任何场合按照自己的心意揭穿并蔑视这些人的虚伪,愚蠢和无情无义。但丹佛少
爷的身份也给他加诸了名为教养的枷锁,他在九岁时就懂得在别人家里是不能随便乱走的。
不过这就是魔法的好处。高贵的世家们可以用结界把庄园里不想展示在客人面前的部分封闭起来,这就形成了一道约定
俗成的界限。而同样有教养的客人会自觉在结界面前止步,主人便免去了仔细向客人说明哪些地方不便光顾的尴尬和失
礼。而未被结界封闭的部分则是允许客人自由走动的区域。
即使是同样生于豪门的艾瑞克也认为洛丝罗林的庭院尽管不如他家的大,却非常漂亮,实在是从奢靡混乱的社交场合中
暂时探出头来,吸一口新鲜空气的上佳地点。夜幕轻盈而细密地架在上空,以某种神圣的规则在上面缝上星星。
今晚无疑是个对英国而言十分难得的晴朗夜晚,风里携着蝉鸣。夜色隆重,艾瑞克无法看清庄园里那些雕纹繁复的亭台
楼阁,只是沿着青石板铺成的小径,以散步的心态慢慢游览。不久前这里似乎下过一场雨,空气的味道沁入胸腔,在里
面弥散开一份持久的美好。庭院里开挖了人造河流,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