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的十一岁孩子比起他来已经要高出不少。那个高挑的少年站在他面前,微微俯□,却不含丝毫屈尊的意味。
灿若信仰的纯金色阳光肆无忌惮地洒落在少年的半侧轮廓上,暖意氤氲。阳光浓缩成金云,垂到他眼前,在他心底激起
了永久的震撼。
那个少年皮肤比女孩子还细腻,月光一般皎洁,笑容勾起时皮肤的纹路从近处煞是好看。蓝色瞳孔深处漾着清澈的微澜
,一望便可见底。
“你好,”少年向他伸出手,“我是维克多·梅利弗伦,这个班的班长,欢迎你加入我们。”
他愣愣地站在原地。很多年以后他也没有弄明白,为什么男人可以这么美,尽管他不愿承认,他却从骨子里认为,没有
什么事物比他更美。
“现在,请你找一个你喜欢的位置坐下,好么?”
拉塔托斯克当时并不明白,之所以维克多·梅利弗伦当时的寥寥数语就可以给予他如此温暖的力量,是因为对方的善意
纯粹而厚重,不含丝毫心机和目的所致。他只是默默点了点头,选择了一个最末排的位置,远离那些依然没有接受他的
人群。
“你坐在那里看得见么?如果你不介意的话,第二排还有空位。”
现在所有的目光都转而聚焦在金发少年身上,然而维克多·梅利弗伦浑然不觉地把他带到前排的空位,随后回到他自己
原先的位置,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因着那个年纪的他并没有真正学会领导者的技巧,只是出于本心,也无须作任何姿
态。
拉塔托斯克勉强听完了上午第一,二节的法语课,才总算喘了口气。他以前没学过一丁点法语,也完全分不清阳性和阴
性的前缀。但是他还是打起了精神,毕竟对于一个孩子来说,早上的事件已经足够他对自己的未来产生了奇妙的信心,
甚至开始着手打算融进这个与他格格不入的世界了。
下课铃声响后,他迅速地收拾起了东西准备往外走。他很兴奋,接下来的实践课终于轮到了他大显身手的时候。他可不
想再出什么丑,尤其是在维克多·梅利弗伦面前。
贵族的名字都很长,记起来很费劲,他也花了一番工夫才把“梅利弗伦”这个词拼对。但这的确是他一生中记住的第一
个光辉的名姓。
他往后探了探头,发现梅利弗伦和他边上那个眼神冷漠的黑发男生桌子上都空了。他心下略有些失望,但还是快步出门
,想赶紧回到他游刃有余的天地里去。
五年级使用的实验教室在另一幢楼的底层,是高而宽阔的大房间,落地窗上的窗帘因为经常被烧坏而干脆撤去了,大片
阳光飒沓而至。
学生们陆陆续续进入教室,找到合适的位置站好,放下手中的书。
虽然这个年纪的孩子还不会接触到什么实质性的危险魔法,但魔法实验或多或少都存在一些出岔子的概率。为了防止这
些意外或失误波及到无辜的,尤其还是金贵而背后势力庞大的少爷小姐们,实验教室的地上用红线划出了对小孩子来说
面积很大的格子,每个格子就算是一人的活动范围,避免他们彼此间离得太近。每个格子朝门这边的角上都在统一的方
位用魔法悬挂了一个金属架用于放书,一般实验课需要带的除了大脑,也只有相关课程的理论书了。
拉塔托斯克慢慢地走进教室——并不是说他小心翼翼或太过矜持,只是因为腿短,走路的速度平白无故比别人慢了一截
,寻找尚且无主的空位。已经在自己的格子里摩拳擦掌,准备大显身手的贵族学生们见了他,无一例外地挑了挑眉,然
后嫌恶地把目光移开。
他不禁缩了缩。他蔑视贵族,但没有人教过他如何对抗权威。
然而他又立刻想起了维克多·梅利弗伦的笑容,于是在意识层面上给自己壮了壮胆,鼓起勇气穿过中间的走廊,向维克
多身边的一个空格走去。维克多从紫色封面的厚重硬皮书中抬起头向他微笑,一旁的贝肯斯百无聊赖地四处张望。
实验教室往往都很宽阔,顶也比寻常的教室高好几倍,宛如一个巨大的棋盘。他们站在自己的格子上,扮演着各自的角
色,即将出发,却不知道操纵着他们的那只手将把他们放到怎样不堪而满是芒刺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