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
“对啊对啊!”拉塔托斯克像是找到了一个突破口似的,忽然亢奋起来,隧道一般的黑眼睛里放出畸形的光,“您应该
见过他,就是令兄葬礼上教团派来执行礼仪的那位,金头发蓝眼睛的,高高瘦瘦的年轻人。”
她顿时沉默,阳光一般的金发和微笑不合时宜地被拉上前台,拉塔托斯克的狂热让她想后退。
“啊…您听到传言了吧,”拉塔托斯克却没有放过她的意思,“丹佛执政官的婚事…好象前一阵不知怎么的,梅利弗伦
先生忽然去哥本哈根找丹佛先生吵了一架,回来后他就成那样了。”
“他们为什么要吵架?”
“谁知道呢。都是二十多岁的人了还这么任性…啊啊,这样议论长官真不好呢。”拉塔托斯克不怀好意地眨了眨眼,“
不管怎么说,就算梅利弗伦先生自己再怎样也好,他毕竟是个梅利弗伦,很不幸地,还是唯一的梅利弗伦。当然啦,单
纯说外貌的话,也算是个非常…俊秀的男人吧。”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青春,血统和温润良善的心灵赋予她美貌,然而她却不得不把好看的眉皱起来,拉塔托斯克的
话触动了她的某根神经。
“没…没什么意思,没什么意思。”拉塔托斯克讨好地笑了笑,“所以就要拜托您了…您可千万别让我们这些下人难做
呀…”
“你也不算下人吧。”她极度厌恶这个把身份之别挂在脸上给她看的家伙,因而干脆摆起了世家的威严,坚决地制止了
他,“我知道了,我会去,如果是教团的要求的话。”
“那就非常感谢了。”拉塔托斯克以滑稽的姿势鞠了个躬退出去,把她独自一人抛在命运未知的十字路口。
于是,伊丽莎白·洛森,洛森家族的末代女主人,就在这个诡异如同阴谋的冰山一角的命令和内心某种和维克多·梅利
弗伦有关的悸动驱使下,换上与仕女身份相称的浅蓝色夏裙礼服,自爱丁堡南下,开始了她短暂职业生涯中第一次,也
是唯一一次出差。目的地是南英格兰,是暴风雨中的平静。
待她从记忆里拔出脚来,才发现过去了整整一刻钟。梅利弗伦主人怠慢到了不像话的地步,她不由得有些焦急地坐直身
,却发现一片金华陡然降临,刹那间占据了全部视野。然后那个金色的人影轻轻落在她对面,姿态优雅。
但是少了什么。
不,不对,这不是她知道的维克多·梅利弗伦,这不是她见过的那片阳光。
事实上,从她生命中倏然闪过的金色已经黯淡下去了,之后一生没有重新绽放。以往那种光辉能在她唯一亲人的葬礼上
照亮她,让她胸中那棵已压下许久的幼苗顶开巨石,矜持而幸福地生长。
然而将近半年以后,她在这座富丽的庄园里见到的是一副骨架,外面那层通透而不经锤炼的外壳已经粉碎成尘,挂满悲
哀,无助和怨恨的冰霜,风经过下午的会客厅时连同金发向同一个方向扬起,如同经幡。
自第一次见到维克多·梅利弗伦起,她就认定他是天生的贵族。即使被不可企望的爱情折磨至此,他仍是俊美的。只是
现在他灿烂的金发和皎洁的皮肤都不再光耀斐然,连温雅洁净的笑容都失去了,即使面对伊丽莎白这样的外人也无法伪
装。虽然看起来他仍是为招待她而打点了一下,却难以掩饰其中的凌乱和匆忙。他的美丽在煎熬下凋谢了,残余的痕迹
成为一幅冰冷的肖像。她从那双垂下的碧眼里发现了涣散的余光,含着显而易见的厌世意味。
她忽然极其悲伤,维克多·梅利弗伦年华正好的青春被激烈而没有出路的爱一层层生生剥离下来,最后剩下萧索的残象
。
“那个…您好,梅利弗伦先生。”她甚至不忍看下去,想要赶快完成任务,“我是……”
“教团派你来的?”
冷漠厌倦的语调将她震在原地,她从未想象过这样的声音来自这个男人,她分明记得葬礼那天他对她说的话那么轻柔,
那么优雅,像是微风拂过花朵。
“回去吧,不要白费力气了。”声音将寒冷的空气送入她的血管,在她僵硬的时候维克多·梅利弗伦站起来,红风衣的
下摆遮住她因惊愕而丧失表情的脸,“告诉他们,我再也不会回到教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