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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云鹤踹下的那一脚用了八成力道，秋霖心口上的伤痕犹在，多半已伤及肺腑，稍一牵扯便呕血不止。
被沈以宁这么一问，她心急之下，再度呕出一口淤血。
禹贡已自觉退至一旁。
彼时千钧一发之际，得以避开利箭，全靠秋霖上前将她扑倒，角度不偏不倚，恰恰是顺着箭矢而来的方位。
一尚无武力的女子，未免判断得太过准确。
除非，她本就提前得知一切。
自从身边出了一个郑姝这样的人，沈以宁也细细留意过府中其它往来人口，但从未怀疑过秋霖。
至少在今日之前。
沈以宁也忘了是从何时起，她的身边只由秋霖一人侍奉，她事事尽心，办事得力，多年以来从不做惹是生非，乱嚼舌根之事，府中上下都很喜爱她。
只不过每每问及家事，她只道故乡遥遥，山高路远。
恐提及她的伤心事，沈以宁鲜少再问，只是待她愈发亲近。
今日事起，沈以宁惊讶于秋霖的卷入，只想过共事一主的可能，不曾想过她会与郑家相牵连。
乃至想当然猜测，她若是有苦衷，亦有纤毫可回寰。
起码，别令她又作一回笑话。
秋霖始终垂着头颅，再无勇气抬头面对，她哑声道：“郡主，我与郑家确有牵连，他们养我数年——”
故事展开，倾吐漫漫。
“那年，我不满六岁，被生养过多又无力支撑生活的生父生母遗弃至乱葬岗，我就靠在一座坟头等待死亡，昏昏沉沉间一名扛着长枪的少年路过，将我背了回去，我不可思议地得救了。”
“那时的郑家还只是经营着几家米铺的小商贩，原夫人走得早，留有一子，便是将我救下的郑大哥，郑老爷后继续弦，诞下孪生女，即是...郑姝与郑窈。”
“我本是留在郑府当丫鬟，可府中事务尚且不多，我年纪又尚小，许多累活重活也做不得，遂我的差事算是整日陪着府中的少爷小姐玩耍解闷。”
“郑大哥救了我，我独爱跟着他走街串巷，他那时才不过十来岁，一手长枪耍得超群出众，励志要用一把长枪挑断天下贼人的手筋，我日日年年听着他说这些，不知不觉就到了他可参军的年纪。”
“郑姝与郑窈常年斗嘴，尤其是郑姝，不肯有半点吃亏，府中是片刻不得安宁，那日竟也难得消停，我们一同去码头送郑大哥。”
“他们一家人围在一团道别，我终究是外人，故而并不靠近，直到郑大哥登上船，他终于想起来，回头朝我笑着挥了挥手，我还是没敢告诉他，我在他的包袱行头中，偷偷塞了我求来的平安符。”
“后来三年未见，听闻西边爆发好几次战役，结果尚好，皆被平复，府上也终于收到了郑大哥的来信，他说他要回来接我们去王都。”
“可郑窈不肯去，她已心属一人。”
“我们皆不知那人来头，郑窈支支吾吾不肯说，郑姝心有不悦，一次跟踪郑窈出门，回来时，面色铁青。”
“她说郑窈怀上了外面人的野种，还说那男人是常常光顾米铺的贵客，两人曾打过多次照面，她怒斥郑窈想独自过好日子。不想被回房的郑窈听见，两姐妹之间多年维系不易的关系终究是破裂了。”
“我也不知何时她们便推搡了起来，再安静下来时，郑窈已经跌坐在地上，捂着肚子，表情痛苦。”
“郑窈的孩子没了，那男子上门探望，果真气度不凡，风度翩翩，只是年岁估计早已过而立。那日正巧郑大哥亦返家，可郑大哥一见那男子，脸色骤变，立刻拱手行礼。”
“他唤那锦衣男子慎王。”
“独数郑姝的反应最大，因为在场所有人都听见慎王说，他要迎姝儿进府。”
“他喊着郑姝的闺名，眼里却全是另一人。当夜，郑姝质问她的姐姐，分明是慎王将人认错，怎就能将错就错呢。”
“她自然没有闹出结果，郑大哥害怕如若败露，得罪了慎王，整个郑府都要遭殃，况且郑窈既已与慎王有了肌肤之实，此事就这般定下吧。”
“我想，一切就是从这里开始改变的。”
“后郑府的商铺被卷入一起朝中军饷案，一夜之间，家仆散尽，好在郑大哥在军中立了功，不至没依靠，可却没有如他所说被接至京中，反而在一处田间将二老与郑姝安置，又对我说，有一事需要我帮他。”
